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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RLity (脑子疼), 信区: OutDoor
标 题: 转篇小强启孜日记
发信站: 瀚海星云 (2005年05月10日16:52:11 星期二), 站内信件
伤花怒放--05攀登启孜峰(强强版)字号:9pt
登山是一门极费体力脑力精力的艺术,雪山是最公平的地方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决定
成败的只有上天和你自己,也是最自由的地方在攀登的过程中只有你和自然只要你
喜欢随便怎么干,雪山可以把那些装蒜的驴子们远远的甩在山下。
04年攀登玉珠之后就彻底上瘾了,雪山完全融化在血液中印在脑子里聚成脑结石。
一直在四处筹划慕士塔格,但现实不得不让我冷静地看待问题“才吃了一堆屎不敢
当狗王”重新评估自身实力调整心态审视登山方式选择更合适的目标逐渐提升自己
,十月份逐渐形成了完全自己组织尝试以阿尔卑斯的方式攀登启孜峰的想法,我对
在我能力范围内的阿尔卑斯的理解是:从BC开始一天一个营地。
新旧年的更迭同时也酝酿着巨大的波澜:失去初恋、考研失利。那时候已经没有什
么可以击倒我的了,因为已经遍体鳞伤千创百孔的躺地上了。我的心就像滚落在地
上被掏空的罐头盒,被飞驰而来的汽车压扁。我需要用肉体的疲惫来排泄内心的苦
闷,用身体的麻木暂时抵抗精神的创痛,希望像电影《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mind》利用缺氧来清除部分记忆。让我欣慰的是登山计划出的早,因
此不会让这次登山的初衷沾上以此为发泄苦闷的工具的污点,尽管我后来可能是这
样作的。
资金总是最大问题,我常幻想自己落迫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左顾右盼,从眼前走过的
姑娘都趾高气昂脸上无一不写着“有主”两字,一辆超加长卡迪缓缓停在我面前,
款款走下倾国倾城的巴依土拉公主,使出摘花飞叶的绝世神功飞来一张空白支票,
轻启朱唇侬侬细语“我会伺候好咱妈照顾好小汤米喂好小旺财,放心去登山吧!我
等你!”想的越心花怒放醒来就越失落,行走江湖全靠铁哥们多,老张又承担了全
部的向导费。
过了年就不停的同圣山的康华老师联系登山的详细事项,为降低费用四处网罗同行
队员,感兴趣初步答应去的基本上是在玉珠磨合过的战友。
从圣诞到三八刀砍斧跺一样的节日接踵而来把我的心跺的稀巴烂,实在挺不住了三
八买张车票苍惶逃离合肥直奔北京采购高山靴、冰爪等登山器材,买物美价廉的装
备也是门学问。
十几号就坐不住了,花了45分钟把装备清理出来,塞满100L的驮包,这个速度完全
符合美军空降师24H内指哪投哪的高机动标准。趁家里没人,火速把装备转移,这
样即使家里不答应我出去也无所顾及。
15号偶感伤寒,大战之前怕什么来什么,本想好好养养膘结果吃点药全跟马桶走了
。想登顶就要学会保护自己一切行动都要像孕妇一样小心翼翼避免非战斗减员。“
我们必须再次学会约束自己,我们的社会已经将规则遗忘丢失掉了:在竭尽全力追
求自由和享乐的同时,我们已经有意识地丢弃了自我克制和忍耐——Rush
Limbaugh”
20号一早收到北京张哥的短信说家有急事无法同行,我回短信说:留在家里有时比
登山更重要,这是作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张哥是个多年的老朋友,一个很好的登
山搭挡,他不能去让我很郁闷。下午在车站聚齐,从合肥到蚌埠的火车才开一个多
小时,四人还沉浸在远行的兴奋中聊的正快活,天降暴雨狂风催到路边的大杨树,
阻挡住了机车前进的道路,没想到连火车也这么不安全,经乘务人员抢修才没有过
多的耽误时间,可惜没有用省台借我们的DV拍下来,否则将会是很好的看点,媒体
向来对旅途上的塌方、死人、打劫、艳遇异常关注。
到蚌埠车站,老张、老吴睡卧铺,我和小安坐硬座,在站台等车时讨论了半天如何
把四个背包、两个驮包、两个小包以及一大堆送朋友的礼品及时有效的安排到位。
上海至兰州的火车上人不多,混到下半夜几乎每人都占了一排座,可惜我这人恋床
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21号下午到兰州,半牙来接,领我们去吃手抓羊肉。 登上兰州至格尔木的硬座,
被满车忙乱的穆斯林兄弟所惊倒,到处是晃动的小白帽,我和小安反倒成了少数民
族,一车的人肉味熏的人摇摇欲坠,只好苍惶逃走补办卧铺。
22号上午到格尔木,晚上拜见青登协的李卫栋,献上烟、茶,为了以后攀登各拉丹
冬做准备。李庄主阅历丰富,圈里的奇闻轶事山呼海啸谈笑风声到半夜,我们只有
唯唯喏喏裂着大嘴傻笑的份。
23号一早坐约好的皮卡一路向南昆仑山口、索南达捷保护站、长江源、唐古拉山口
、藏羚羊、野驴、黄羊、藏狐,边走边拍。在二道沟还在大吃羊肉砂锅,过唐古拉
山口老吴已经开始反应呕吐,到那曲三人早已萎靡不振,只有老张还在没心没肺的
和司机大嚼手抓羊肉。老张块头大坐副驾驶,老吴和小安一左一右把我夹在后排中
间,坐到最后已经下半身不遂高位瘫痪。
24号早上1点半才到拉萨,吉林卡米亚的李军先到半步,在吉日给我们订好房间,
小睡。
拉萨9:30才上班,给康华老师打电话关机,心中有些发慌,打给圣山公司才知道
他已南下宁金抗沙,我们这样没有影响的小队伍着实不受重视。
原定一同登山的李军的朋友北京远飞鸟首席领队周遥因从北京一路开车过来极度疲
劳也放弃了登山改去珠峰BC,原定供登山运输使用的丰田越野也因计划的变动而落
空了。
早饭后计划登山的老张、小安、我和李军聚在一起商讨食品采购计划。李军这小子
到处见缝下蛆借鸡下蛋承诺太多分身乏术,不得不先去珠峰BC应承再赶回嘎洛寺与
我们汇合,为防意外还塞给我一堆旗帜头盔冲锋衣,一旦赶不回来就让我假扮他拍
登顶照,并一再强调不准露脸,看来预谋已久。
拉萨的天空一直阴云密布,不断出现的意外情况让我忧心忡忡。
午饭后到圣山学校,次丹把我们接进办公室,她告诉我现在是登山旺季,圣山的大
小众高山向导协作厨师已经清巢而出,只有两名高山向导是留给5月2号的北京中登
协极度体验俱乐部组织的启孜商业登山活动的,次丹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先用着,这
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在天气不太明朗的情况下在2号前结束活动。
圣山的办公室里堆放着许多英文登山资料、光盘,看的我口水直滴几欲藏在怀里犹
豫在拿与不拿间迎来了我们的向导协作:小普布顿珠,才23岁比我高点壮点,圣山
学校的第一期学员,2003.5在央视“站在第三极”活动中担任高山摄像并他妈的在
雪盲的情况下扛着摄像机登顶珠峰,拍摄了王石众人登顶的镜头。 给他看了一下
我们的物资清单,他一个劲的说天气不好食品和气罐还要多多储备,背地拿着我草
拟的清单问次丹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从圣山出来兵分两路,一路去采购食品,一路去找车,我和小安在超市里疯狂
SHOPPING,当大把大把的抓东西大把大把的掏票子时,确实有一种轻而易举的虚荣
心和不踏实的快感。 采购回来车还没着落,又和老张去租车,以100的价格找了一
辆带后货斗双排坐的微型小货车。
晚上把普布和次丹请来吃了一顿藏餐,登山全靠普布了一定要伺候好。朝里有人好
办事,我们无权无势,次丹就是我们次行要打开的缺口。
吃过饭把普布、次丹送回宿舍,又给西藏电视台的刘哥打了个电话,99年初到拉萨
时他在吃住行上帮忙不少,给他带了一袋茶叶,正赶上他在喝朋友的喜酒,我也借
花献佛喝了一两“天藏”白酒,顿时一身虚汗立马就晕了,隐约间琢磨“天藏”—
—“天葬”实在太不吉利。
25号睡的香起的早,7点的拉萨天刚亮,8点多众驴们已经大包小包氧气袋叽叽咋咋
花枝招展的倾巢而出。现在流行一种类似塑料袋式的旅行文化:随风而动漫无目的
,一定要自我创造出流浪的状态来。与其说是自由不如说是粉饰后的盲从随时尚而
动,更是对所到之处的原生态文化的白色污染。上午老张、老吴又去补充了一些食
品,我和小安、普布到西藏登协去交纳登山注册费,拜见西藏登协措姆书记,措姆
老师人很和蔼,出发前我们的登山申请传真给秘书长张明兴半个月居然还不知道,
直接给措姆老师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后就全PASS了。
在会计室里见到只身来登启孜峰的深圳山友石欣——网名老狗。
手续齐全装车上路,雇的两辆微型小货车载满人员和各种物资从吉日出发。车到羊
八井因为司机没带安全带在交警即将下班前被扣下,就势在羊八井吃好进山前的最
后一顿大餐。当地司机眼里的羊八井指青藏路上的羊八井,而我们是指往西深入的
羊八井热电站,这个出入使我们还要每辆车追加50。饭后继续深入,在热电二分厂
门口叉上一条土路,在可以看到嘎洛寺的山下一个小村庄旁又叉上一条更加简陋的
上山土路,我们的两辆微型车轻快而又张扬的追上老狗在羊八井菜农处雇的那辆吐
吐直响的农用车,藏族老司机冲我们宽容的笑了笑背后隐藏的潜台词是:别看你现
在闹的欢,就怕一会儿拉青丹。路越开越颠越走越烂越上越陡,微型车车小动力不
足,我们不得不时常下来推车累得眼冒金星气喘如牛,一直到老张坐的那辆左后轮
半轴断裂才得以解脱,我和普布坐的这辆也不敢往前开了,只好卸货寄希望与老狗
的那辆农用车返回来,老张等不急撑着两根登山杖噌噌噌先往上走。我们不时的用
望远镜心急火燎的观望可爱的农用车的进程,过了两个多小时才返回来又花了100
把我们拉到BC嘎洛寺。
一帮阿尼热情的帮我们卸货背包,“热情”这个词似乎表达的还不够准确,我们这
帮外来世界的俗人给她们单调的修行生活带来了一股新鲜的空气。尤其是拿着相机
东张西望的老吴倍受阿尼们的宠爱,追着他求照让惜照如金的老吴无处藏身。
嘎洛寺百年前依山而建,八九十个尼姑,还有四条漂亮的不管风吹雪打无时无刻不
在路口的土台上睡懒觉的白狗,到处都透着安静祥和。作为大本营的嘎洛寺实在是
太舒适了,酥油茶、风干肉、白米饭、鲜蔬菜、干净的床铺、还有卫星电视尽管只
能收到西藏2台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播放购物频道。
老狗说有个叫丁丁的深圳山友已在上午只身先上ABC并且没有请高山向导和注册属
于违法黑登。
老狗请的向导协作是旺清索朗,04年带领罗塞尔国际登山队登顶珠峰,圣山的第一
批学员大部分都登顶过珠峰实力强大绝不逊与夏尔巴。旺清戴着一顶漂亮的绣有西
藏登山学校图案的棒球帽,立刻勾起了我极大的占有欲。
晚上把物资分成几个阿尼可以背动的小包。
26号一早起来头开始痛,但比去年的相同高度的反应要轻多了,天气也不好夜里下
过雪大雾弥漫,普布说这天连阿尼也不愿上山,等午饭后看天气再决定今天是否去
ABC。
在尼姑庵上厕所是个问题,办大事的地方只是路口几个没有围墙完全开放式的带蹲
位的平台,我们戏称之为“冰裂缝”每次行事总是呼朋唤友扯几米手纸“结组”前
进,白色的世界里蹲着色彩鲜艳的一排人集体如厕何其壮观。小事要左顾右盼伺机
行事慌不择地速战速决,因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杀出个阿尼来。早上最麻烦,到处
是同样急着上厕所的阿尼相互躲来躲去礼让十二分。
上午时不时的在下雪,偶尔太阳会穿过云隙照出小片的阳光灿烂。西藏2台不厌其
烦的播着电视购物无非是丰乳美唇之类美女经济的一部分。呆的腻歪,普布和旺清
带我们到寺东的山梁上作适应性活动,据说那里有手机信号。我不时的向两位向导
协作递上老吴给我的苏烟,有烟大家抽是我的习惯,别有用心的伺候好圣山学校的
每一个职员和向导搭上天地线也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到山梁因为雾大手机找不
到信号,我把这一切都全都归与旺清对我们的无故戏弄,为以后向他强索棒球帽增
加筹码。吼了一首《冰山上的雪莲》搞的头昏眼花气喘吁吁败兴而归。
午饭后尽管大雾退了些,但仍然时晴时阴,普布把是否上ABC的决定权推给我们,
老张到是有些急,我根据风向说了我的意见,认为今天的阴和雪是大趋势,只会有
偶尔的拨开云雾见晴天。其实最困扰我们的是小安的状况,他不可能登顶是我们所
共识的,我们担心他会尽其所能的往上爬,小安一直装着若无其事的硬挺着,这往
往会带来更大的危险,如果在更高的营地的夜里发生情况一切将GAMEOVER,登山将
变成救援,而我们谁都不忍心劝他就此停止。我非常讨厌这种背后的缺席的讨论,
又不得不这样相互交流看法,讨论的结果是有预谋的去测他的脉波,小安的脉波乱
而且弱。
在嘎洛寺里居然翻到一付扑克牌,在老张的指导下我们昏头胀脑的玩了一把“干瞪
眼”并得小胜。大家闲的无聊开始睡觉,我强忍着不睡以免因睡眠后呼吸变慢带来
更重的高原反应。闲着没事教旺清学数学,旺清自称贵族之后,正在自考,随身带
着本自考题集,初中就弃学从山的他对数学八窍不通,常和我们抱怨“这平方咋就
没了?”“ (X+1)的平方=6还好办,<6问题就大了!”我费尽心机用文图并茂通
俗易懂老少咸宜的方法给他解释,尽管他说我比老师解释的清楚多了可惜基础太差
也只能明白五分,在海拔4800M讲数学题让我头昏脑胀高反加重。
下午阿尼把深圳的丁丁接了下来,我们了解了一些上面的情况。
晚上连哄带抢软硬兼施牺牲色相密语加按摩,终于把棒球帽诓到手,赶紧让旺清和
普布在上面签了名,想反悔也不可能咧!
夜里几次醒来,听见小安的喘息声明显比昨晚加重了。
27号早上天气稍好准备出发上ABC,临走前我很郑重的劝小安最好不要再上了,他
没作反应。我们先轻装出发,阿尼们稍后背物资上来。我和老张、普布沿着4级山
路很快翻过山脊进入河谷,小安已经远远落在后面,以这种状态是绝对无法继续前
进的,只有当机力断,老张和普布都说不出口,不是人的事我来干吧,返身往回走
,老吴和小安在半山腰,我向他们遥喊“不要再上了,绝对不要上ABC”得到肯定
的答复后才回来。
上ABC基本沿河谷走多冰啧石砾,用时三个半小时即到建在5400终啧堤上的ABC,不
一会儿老狗、旺清、众阿尼上来,支帐篷整理物资。按李军的意图:扣着头盔带着
风镜罩着BUFF头巾穿着他的衣服象防化兵一样一丝不露水榭不通,举着他的赞助商
的大旗照了两张像,以防无法登顶就靠这两张交差。不知是谁的绝顶创意,头盔上
贴的又大又圆的黑色卡米亚图标就象脑袋上被砸了个大坑!
支好帐篷煮起了奶茶,招老狗、旺清过来喝茶聊天。因为人员骤减我们有成箱的方
便面、八宝粥、气罐和成堆的各色食品。我们可以主人的身份在ABC请客吃饭。
又开始拉肚子,我怀疑是因胃亏氧造成的消化不良。
夜里老张的鼾声很大。
28号早上四点多钟老狗就起来准备直接从ABC冲顶,老张也兴奋的在帐篷里没事找
事的折腾来折腾去瞎忙活,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时刻准备着冲
出帐篷,我无辜的窝在睡袋里没法入睡饱受煎熬。蹭到天亮叫醒普布,普布真是个
好孩子,总是先给你烧好热水把你喂饱送你上路然后再自己收拾东西一路赶上来。
在雪线换上冰爪走上雪坡,普布简单的交待了法式行走方法。我背的还是去年小安
借我的破包,勒的我胸闷气喘边走边调很杀锐气,正赶上是吃饱了饭该睡回笼觉的
时间困意袭来疲惫不堪,偶尔露出的太阳照的人更是昏昏欲睡,恨不能一头扎在雪
地上大睡一觉先,这时深切体会到“困扰”一词的由来刻骨铭心。
老张已经走在前面,我困的支持不住,翻过几个雪坡,主观的认为已经快走一多半
了,咨询过普布得到否定的回答,自欺欺人的意志顿时崩溃了,开始认真考虑安排
后事,无耻而英勇的请求普布:别管我!你先上!尽快回来接我。走会儿睡会儿,
背着我们的帐篷上来接应老狗的旺清赶了上来,趁着困劲正好施展我的无赖神功逼
着旺清给我背包,旺清迫于我的淫威只好帮我再清理背包,把没用的帮我背回ABC
,边清理边报复性的嘲笑李军给我作秀用的头盔,让我威信扫地。
又翻了个雪坡普布来接,我知道5800的C1就在后面,熬到坡顶困意隆隆,眼见老张
、普布近在咫尺,短短的二十几米我还是小睡了三次。
钻进帐篷老张帮我卸下背包铺好睡袋气垫,困的神智不清之余还在假模假式的穷客
套,对自己的不能自理的状态深表歉意,老张也谦虚的表示这是他应该作的。老张
提前喝了一个多月的红景天及各种补药以至于补过了头开始有过敏之类的不良反应
,但结果表现确实不错他这次状态比我好。
下午醒来一次,老张和普布已经吃过了,翻身继续睡。这次的整体状况要比去年玉
珠好多了,头痛的轻每天睡的都很香,只是常年饭来张口的习惯让我经常错过吃饭
。
29号早上睁眼看见普布斜躺着头伸出内帐烧着开水,天气不太好,他时不时的打开
外帐向外观望,大雾弥漫见不到峰顶。我现在头不痛眼不花肚不拉上房揭瓦也有劲
了,只是担心这天气。普布说只要看到一点峰顶就可以往上走。在圣山的向导眼里
似乎很少有什么困难。
现在出来前总是登顶的目的越来越明确登顶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随着登山的过程
目的和欲望已经被折磨的体无完肤越来越淡有时甚至被忽略遗忘,更多的时候是在
享受过程。外人无法想像我们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但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
在苦难中,这使我们宽广。
过了一会儿。隐约可以看到峰顶,匆忙灌满热水啃了两块饼干披挂上阵。
8:15出发,三人结组,因为对昨天的状态心有余悸所以主动排在最后。老狗昨天
的脚印隐约还在。启孜要比玉珠陡些,普布简单交待了如果他滑坠我俩的制动动作
,我很怀疑老张滑坠我和普布即使及时动作是否能有效制动。老张走的很慢基本十
三步一歇,我的速度在五十步一歇,他象一堵大山一样挡在我面前急的我抓耳挠腮
无法逾越,最要命的是脚底冰凉如果为了6000M的小山来个冻伤截趾岂不赔大了,
不停的在后面干跺脚。
从C1切向雪檐已经走了一大半,沿雪檐蜿蜒着向峰顶走。雪檐锋利而漂亮,只有历
尽艰苦的登山的人才能如此触摸她的美丽。我们在雪檐下两三米处行走,老狗的脚
印隐现在上面更接近雪檐的地方,这样很危险容易使雪檐崩塌,滚到更陡的北坡可
不是好玩的,尽管听说山那边就是美丽的纳木错。回去听老狗异想天开的解释是:
自认为比较轻,即使雪檐崩塌他可以就势骑在刃脊上。
很快就接近峰顶,普布说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摸到一段去年的路绳心中狂喜,顺
着绳头用大镐的铲头一根筋的猛刨希望能刨出俩冰锥来就赚大了,我这人心里藏不
住事好以物喜以己悲,回头看到普布正看着我的喜形于色,想想这大概应属圣山资
产,当着普布的面不太好放肆只好作罢,至今耿耿于怀。
9:30登顶,我们有点过于神速了。把大镐用力插入峰顶作自保护,插镐的一瞬感
觉很爽,这只有二战时将星条旗插入塞班岛的美国大兵才能体会到。小心翼翼的斜
靠在雪坡上留影,和普布热吻(隔着面罩)。天还是雾蒙蒙的看不清山脊于天的分
界。我带的旗帜有点多,光李军就给了我两面,让大家等的有点不耐烦。老张把他
的宝贝丫头的照片埋在山顶,普布把他女朋友送给他的玉戒埋在山顶,我他妈的也
想为谁埋点什么却奈何天南地北双飞客只能替老吴点燃半截香烟,烟入愁肠化作相
思泪,就中更有痴儿郎,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指影向谁去。
普布叮嘱我们安全下山才算登顶成功让我们一定小心,下山更是神速以至于我根本
就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到C1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继续下撤,因为没有采购到
冰爪阻雪板,雪常在脚下粘成一团,时不时笨拙的抬起脚用冰镐敲打一下,不停的
重复着这一滑稽的动作。沿路偶遇两冰裂缝但构不成威胁。走到坡底雪线处停了下
来,因为最后一个雪坡比较陡,我怀疑老张会沿去年的紧挨着雪壁的路绳下来,而
不走西侧较缓的之字路线,果然老张在我估计的地方出现了,我冲他大喊,老张犹
豫了一下从西侧走下来。到ABC时普布早就跑没影了,他要先下到嘎洛寺安排车辆
雇阿尼明天上来接我们。我先把帐篷里堆积的食品都搬出来,再重新加固帐篷。风
很大,LUXE四季帐并不适合高山使用,被风吹的啪啪直响,钻进去没有太多的安全
感。掏出睡袋气垫等老张下来烧水吃饭。老张下来又是一顿瞎忙活,等他想起吃饭
已经是晚上我睡着后了,从BC出来后我因此每天只能吃上一顿饭。
30号早上,老张早早起来在帐篷外走来走去不停拍照,我一天没吃东西窝在睡袋里
懒的动弹,连喊几声让老张打点水来不见回应。等他回来连声嚷嚷又冷又累,我只
好亲自出马,早上天凉冰水湖冻得很厚,我挑了处水深的地方费力刨了一缸冰水,
走回帐篷已经浑身发软支着冰镐挪不动半步,老张连忙把我扶进帐篷烧点热水硬塞
了点咸肉。
8:30阿尼们已经上来了,我坐在阿尼给我铺好的石头上看着她们帮老张清理营地
,阿尼们真的很好举手投足间透着质朴和善良,很难想象现在这样一个花花世界居
然还有这么一帮人。她们每次上来都会跟着一条叫“豆豆”的大黑狗,阿尼养的狗
也全无高原藏区牧民的狗的凶猛,反而有些害羞。
在玉珠困扰我的是高原反应。在启孜困扰我的是饥饿,我都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撤
回BC的,一路上阿尼都很照顾我,所有的物资都架在她们身上。这两年我变的很神
经,看着她们背着重负常在后面偷偷的一厢情愿的老泪纵横,也不知为什么莫名其
妙的就叭嗒叭嗒地掉了十一滴浊泪——天生大小眼。每次休息的时候阿尼总是固执
的端着食品用生硬的汉语笑着对我说“你一个人吃”常常我回过头来发现端着食品
的手还在你面前。每次你滑倒的时候总会有只手伸过来拽着你的后衣襟不停的叮嘱
你慢慢走。一路上阿尼们学会了我和老张的名字,并且叫我们的名字时会像小孩子
看CARTOON一样快乐的格格直笑,其实我比阿尼更高兴,就因为她们会叫我的名字
。
到嘎洛寺普布已经联系好车辆,喝了两杯酥油茶装好车继续下撤回拉萨,登山后唯
一的念头就是回家。
到拉萨才知道小安肺水肿当天就撤下来了,在医院住了几天现在情况稳定多了。在
吉日又见老狗和连吃几天火锅补养的很好的丁丁,他们准备再上鲁孜和启孜。在经
济发达的深圳,登山的理念也日驱成熟,登雪山是一件很个人的事,值得静心去体
验享受而不必去满世界张扬。
1号在拉萨无所事事,看着驴们叫嚣乎东西挥突乎南北。好像是开始了另外一个文
化大革命,前一个是盲目的打倒一切,现在这个是盲目的推崇一切,但凡是拿的出
手可以和别人说事的都成了好东西。随便拿出样东西打上“西藏”两字就会被推崇
,或者在酒吧里来点带颜色的液体他们就会陶醉。美的东西要么他们无法看到要么
就领悟不到暴珍天物。
2号开始披星戴月往家赶。
4号参加极度体验商业登山的证券大腕庄东辰在启孜峰下撤到海拔4900米高度时,
突然倒地身亡。
6号一早到家,边喝啤酒边写东西,高原反应确实会让你稀里糊涂忘记很多东西,
但忘记的都是一些琐屑小事,所有想忘记的还很不争气的在那,就象一间房子,小
东西都被清理掉了,而床、柜之类的大家具还乱七八糟的堆在那,并且会因为杂物
被清理后变得更加扎眼。
7号晚,在露天地方戏台旁拥挤的人群中不小心碰到一个老流氓,连连向他道歉。
我发现人在自以为不会被发现或者受惩罚或者有保护的情况下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那是一个虽然年近50仍然又粗又壮的人,在儿子的辟护下有持无恐,昏暗的路灯
下看不清我被晒的劳改重刑犯一样的脸,否则他也不敢揪着我不放。老家伙绝对是
个老流氓出手又快又准又狠。虽然身体很虚眼镜也飞了,但我憋了半年的火乐此不
疲求之不得,最后被人群拉开,我知道他也害怕了我却舒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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