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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usong (我不要昵称了不行么), 信区: OutDoor
标 题: 梦游西部日记7月16日
发信站: 瀚海星云 (2004年08月02日19:36:26 星期一), 站内信件
梦游西部日记
7月16日
夜间是何时经过唐古拉山口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车灯下最后看见的是可可西里
保护站和藏羚羊的雕塑。
被叫下车吃晚饭时有人告知，唐古拉山口就在前面不远，当时昏昏沉沉可能还在梦游
，听到这个消息猛醒，发现已是凌晨。手指僵硬，全身上下只是发抖，脑子麻木傻到
几乎听不见震撼小店如豆灯光的发动机的轰鸣。月光很淡但吹着冷气。满天星星似乎
触手可及，如冰水的光线刺骨如浸人的凉夜，却那么繁茂那么闪亮满满的盖在仰着的
脸上似要灼伤人眼。忽明忽暗的屋内有遥不可及的锅铲碰触的声响。最后一丝温暖的
诱惑。寒冷。日间的炎热仿佛清晨的露水一般刹那蒸发到无影，从未存在过一般。那
也许真的也只是一场梦。
坐在店里端着一杯热茶感动的只是想哭。看着同车人因为高原反应只是狂吐不已，dada
又说有些不舒服，心中晃过一点对他的担心和对自己的惊恐。蔬菜昂贵到我几乎要大
喊抢钱。此时尚不知道，这以后的许多日蔬菜都和金子一样我们根本吃不起。尚不知
道我们在格尔木买的几个被认为是累赘的桃子将成为若干天内唯一的一点滋润。一盘
绿如翠玉的空心菜，差点让我对点菜的dada另眼相看。
7.16 00:10 wusong
一路上眼睛的惊喜太多
已来不及短信描述
只有留待一一细说
快到唐古拉山口时终于停下来吃晚饭
昏黄摇弋的灯光
贼贵的菜价，任一简单素菜在十四以上
7.16 00:14 wusong
dada号称有点头痛
我们两个都有些燥热
其它一切都好
我们都只有单衣，所有装备在车底行李箱且司机拒绝取出
这里冷得要死
看到如豆的灯光也是温暖
7.16 00:18 wusong
你不知道看着人家毛衣大衣我们就单衣那个可怜阿
终于哀求伺机打开行李箱掏出装备若干。包括dada的气枕和睡袋。我懒得自己掏睡袋
，当然就“合理”地霸占了他的。就这样裹着睡袋和散发着霉味菜味脚臭味的被子，
忐忑一夜。
7.16 00:51 wusong
不敢吃饱怕脑胃争血
刚上路遭遇严重堵车
这里据说马上到唐古拉山口了
虽然到时候我肯定已经沉沉睡去
只有cdma有信号 所以提前报告 关机睡觉
清晨。晨光甚至还算不上“初现”。我们连同背包一起垃圾一样被倾倒在那曲小镇上
。寒气依旧浸人入骨。小街上尚没什么人走动。突然间就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群羊，
圆滚滚的富态巫婆扭动腰身甩着同样圆滚滚的尾巴，爬上路边的垃圾山抢吃的，一时
热火朝天，垃圾堆上上下下繁忙和争抢。饱食的先行者踱着方步看东风大卡从身边刮
过。
在刚开门的清真饭店吃了碗叫做粉汤的东西，总算感觉又有些许热气回到身上，问到
附近有寺庙二，一装和尚一装尼姑，好奇心大发，去凑热闹。
和尚庙里无甚特别，不过也可能是我们一路上第一间黄教寺庙，不懂藏人的规矩，很
多地方并不敢探头去看看。路上拦了好些人询问，只有一个大概听懂了我的话，却无
法正常交流，只告诉了我那间寺庙的名字，％……￥％※＃（总之好不容易会念了却
转脸就忘）。
然后顺着一条小河往上走到尼姑庙的脚下，细雨后泥泞的道路，裙带般连续而延伸的
小山丘，迷离的草场，尼姑庙就在那半山腰，放牧的牦牛和山羊只是自顾自拽起草来
大嚼特嚼，不然就赖在突出的石头上回味，间或排下大堆冒着热气的粪便，冷风冷雨
中难得的一点温存。从这里开始我们看到无数的野花，有着丰富而超越任何想象力的
色彩和形态，遍布如那一夜的星斗耀眼，阴冷而未散的雨气中透出夺人的光攫住散漫
的注意力。
7.16 7:36 wusong
那曲
一个繁华的草原小镇
旁边紧邻就是牧场
大片的水大片的草大片的牦牛和山羊
随处可见羊们结伴在跑着东风大卡的街上不紧不慢散步
起初不敢近庙门一步，因有恶狗守门，远远的就开始狂吠。庙门口跪着的山羊啼哭着
孩子般的哀怨颤巍巍让人胆战，嘴角却高高翘起贵妇人满足的骄傲优雅而平和。牦牛
角上系着的各种晃荡着的红色的东西图腾一般。这一片景致过于安详以至于我们都不
敢打扰，看到山顶有玛尼堆有飘舞着堆叠着的漂亮的经幡，就向上爬去爬到气喘吁吁
。其时光线并不佳但我仍激动得手舞足蹈要拍照，还凑到牦牛的跟前拍它反刍，后来
才知道以牦牛的攻击性那样的距离已很危险。
归途冻饿间添了口渴难耐，在尼姑庙门口晃过来晃过去就不敢进去要口水喝。突然大
殿里探出一个小尼姑的头，大概许久没有看见访客了，激动不已就闪了进去，过一会
儿杀出若干尼姑就奔我们而来。记得当时我给吓住了，小声问dada，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赶快跑。
出来的尼姑是满面堆着笑的，上下打量我们，把我们迎进去，dada很小心的解释说我
们口渴了来要口水喝，她们完全没有听懂也没有在听，彼此嘻笑着推搡着只是把我们
往庙里拉。进到昏暗的经堂十来个尼姑嘴里念着经好奇的瞪眼看着我们，有窃窃私语
的有嘻嘻笑着的，我在其中一个尼姑的带领下转到后面，依葫芦画瓢的拜每一个供奉
着的佛像，第一次俯首下去就撞得神龛咣得一响，小尼姑吃吃的笑。
又到她们的厨房，窗户下一道一道的飞尘的亮光里几个尼姑用糌粑在捏供品之类的东
西。在她们的指点下喝酥油茶，后来知道那其实更接近甜茶的味道，然后吃那种雨后
草原上冒出的肥美的蘑菇，吃糌粑。dada很有探险精神的把放到他面前的糌粑粉抓了
一把就往嘴里塞，结果呛到说话都困难。尼姑们很有兴致地看我们的狼狈，给我们示
范用酥油和糌粑粉的做法，dada满脸的欲哭无泪。
吃饱喝足，寒战也烤到无踪，接下来的交流就很有困难，对方没有一人能够连续的说
汉话，手势加简短的词语，满头大汗后终于让她们明白我们是哪里人。我们的登山杖
引起她们极大的兴趣，传看研究颇久。
下山时送我们出门的尼姑在庙门口挥手挥手一直挥到我们下坡到她看不见的角度。心
里开始被温暖充溢，而阳光也慢慢透出来了。
下午在羌塘草原上晒太阳晒到从头到脚都发烫，可惜没有帐篷，在dada灵光乍现的指
点下我们用dada的地席victor的三脚架还有我们的登山杖和背包搭建了简易的荫蔽的
场所，以雨衣铺地，躺在牛粪羊粪的中间看牛羊在近处远处的山坡平地游动，看远远
的公路上甲虫一般的汽车跑动，看藏民骑着摩托在草场飞驰。可惜那太阳没有云层遮
挡时似乎能将人烤熟，在云层后时却只留下冷冷的风阵阵刮过，我们终于不能等到草
原的日落，提早返回那曲汽车站，这时做了另外一个疯狂的决定：都这么近了，去拉
萨看看吧。
7.16 15:32 wusong
我们在那曲的羌塘草原上仰望流动的阳光闲散的浮云
你绝无可能想象我们没有帐篷和防潮垫如何搭建遮蔽烈日又可以睡觉的场所
牦牛在身边恬静笑看风云流转
找车却很不顺利，班车下午的都很贵，又找不到拉萨下来的要返回的出租。我站在汽
车站门口拦下所有的车包括货运车问同一个问题：“请问您去拉萨么？”dada似乎都
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无奈的看着我。天边乌云集结鬼蜮气氛初现，又勾引我掏相机拍
照。其实我也几乎早已放弃，只是茫然的问不停的问，终于几经拉锯的周折和一个出
租司机谈好了价格，上车没走多远他又拉到另外三个每人出价都高于我们的女人，把
我们抛在当街。路边的货运卡车本说可以载我们同行，商量了一下又说不可以。一筹
莫展之际我向所有经过身边的车挥手，不想竟然真的拦下一辆land cruiser要回拉萨
。司机开口就问，那个出租车司机跟你们谈的多少钱？本来我跟出租车司机谈好的价
钱是高于我和dada的心理价位，想了想只把我们的心理价位告诉了那个司机，这一节
好像我到现在都没有跟dada说过，不知道他看到了会不会说我太邪恶——其实如果没
有这后面的故事我也不至于有此担心的。
居然价钱就谈好了，抱着绝处逢生的心情上了车。一路沿着青藏公路拍丰盛的水草连
绵的远山，镜头对着巍峨壮美的念青唐古拉雪的裙裾大呼小叫。和司机聊着拉萨的寺
庙纳木错的神奇，不觉间口水要淹没了车厢。
天黑后整日的疲劳袭来，睡醒时已近拉萨，远望羊八井的地热电站灯火通明，考虑回
程上顺道从当雄去纳木错的完美，在一家藏民茶馆停下吃晚饭。喝到了据说更加正宗
的酥油茶和甜茶，似乎dada更容易接受甜茶的味道一些，而我则抱着酥油茶的碗舍不
得放手。一盘咖喱牦牛肉饭把我送上了幸福的天堂，小声跟dada说，好久都没有吃过
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从茶馆里出来看到了比前一夜更加灿烂更加华美的星空，只能在童话的梦境中看到的
，张着嘴只知道说，看啊，看啊，那一刻只是一个傻子。
到拉萨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司机帮我们找了出租带我们去找住处，下车的时候说，
钱就不要你们的了，你们就让出租帮你们找住处，不满意不要住下，我记住他的车号
了，你们住下了打电话给我。当时我使劲的看dada看司机看周围的一切，想要确认自
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喃喃的问自己，我是不是运气太好了。后来在出租上我看着dada
诧异的表情只好说，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找到一家只有一间公共卫生间无处洗澡的宾馆住下，洗漱，居然还要到了热水烫脚，
洗衣服并用三脚架和捆扎带晾起来，在电视里又看到了垂直极限，倒在床上的时候，
已经将全身散架，已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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