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8日


几天过去了,老板依然没有回来。

我突然有种错觉,老板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呢?

我轻轻把小卖部里的那台收音机打开,收听着从世界各个角落寻到的花边新闻。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尽管我活在这座集装箱一样的大楼中,被以它为圆心,10公里为半径的圆所牢牢困住,我仍然觉得自己可以听到整个世界。

我家所在的这栋大楼一共26层,处在市中心的边缘。比起隔壁的贫民窟,这里的环境还是要好上不少,不过,年久失修终究引起了包括漏水在内的一系列问题。
由于不怎么出门,虽然我在这栋楼里住了几年了,认识的邻居还是屈指可数:

老板一个人住在4楼,在发现他不在后,我也试着敲了几次门,但从没有过回应。

老板的楼上住着一对养狗的夫妇,邻居和他们由于栓不栓绳子的问题吵过好几架,然而,每天的傍晚时分,还是能看到他们带着狗坐电梯下楼——没栓绳子。
听说,他们的孩子在建市中心的大楼时掉了下去,死了,从此他们就把这条狗当成了家人,连骂一句都不舍得,更别说拴住。

在我搬进来前,我家这里曾经住着一位老人。后来,老人在家里过世,儿女便把房子挂在网上售卖。
毕竟刚死过人的房子,总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吉利,因此,我趁机压了压价钱,以近乎八折的价格买下了它。
以鹰吕市的房价,我从外地搬过来,买这么一套房子已经算是倾家荡产了。之后,就靠着卖书赚的一点钱生活。

我家楼上的楼上把房子拿来出租,里面的人换了几拨。有友善的,也有斤斤计较的。现在,那里住着的是一个保安大姐,她人挺好,也挺老实。

不过,要说最传奇的住户,肯定还是得数我家楼上。
邻里传言,我家楼上那人本来是某市的一个卖奢侈品的大老板。然而,经济泡沫碎裂,那个市的奢侈品行业跟着崩盘了,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还欠下了不菲的债务。
后来,他变卖了梭舱,收拢仅有的资金,在这里买下了一套房子,但自此精神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每天中午,他都会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带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小木棍在楼下溜达,边溜达边说什么“灾难要来了”,“造孽啊,造孽啊”,一边痛哭流涕。
老板有时候看他可怜,会给他两包吃的,他却不予理会。

除了这几户外,剩下的邻居哪怕见过,我也完全不熟悉了。

事实上,大家的交流本就很少——对大部分人来说,工作已经足够消耗精力了,回到这栋集装箱后,只想多睡会儿,哪还有什么心情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