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 毛泽东

读书笔记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中国过去一切革命斗争成效甚少,其基本原因就是因为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

不论是革命或是什么事业,都一定和“人”相关,那么我们就需要分析我们所做的工作是为谁而做的,我们应当联合谁,又应当反对谁?这也是毛泽东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明确了目标,我们才能更好地找到我们的工作方法,才不会误入歧途。

中国社会各阶级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

在经济落后的半殖民地的中国,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完全是国际资产阶级的附庸,其生存和发展,是附属于帝国主义的。

在今天,中国已不再是半殖民地半封建,但我们并不能因此下定结论,说中国不再有这两个阶级了。因为很显然,某些公司从股权分布上就可以看出他们代表着谁的利益了。

他们和中国革命的目的完全不相容。特别是大地主阶级和大买办阶级,他们始终站在帝国主义一边,是极端的反革命派。其政治代表是国家主义派和国民党右派。

为什么他们和中国革命的目的完全不相容呢?因为革命革的就是他们的命!革命若是成功,他们必然失去现有的优越,他们不能继续依靠资本和帝国主义的淫威做他们的人上人了。因此他们是极端的反革命。

中产阶级

中产阶级主要是指民族资产阶级,他们对于中国革命具有矛盾的态度

这个名词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演变了许多了,但我们一定要记住在这里指的是民族资产阶级。他们本身是资产阶级,压迫着无产阶级和农民,这时反对别人进行革命对付他;但同时又被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压迫着,期待有别人或是神明替他伸张正义。因此他们有着矛盾的态度,简单来讲就是“刀没砍到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

中国的中产阶级,以其本阶级为主体的“独立”革命思想,仅仅是一个幻想。

这个早在孙中山革命失败时就已经证明了。为什么他们会失败呢?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分析清楚中国社会中的阶级,没有搞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 那样温良恭俭让。

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一场斗争,一个政党,如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答案就是永远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

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谁才是最广大的人民群众?这就需要区分阶级,这就是本文的作用了。

小资产阶级

如自耕农,手工业主,小知识阶层——学生界、中小学教员、小员司、小事务员、小律师,小商人等都属于这一类。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请问在看这篇文章的你,究竟属于哪个阶级呢?

这个小资产阶级内的各阶层虽然同处在小资产阶级经济地位,但有三个不同的部分。

阶级的本质是什么?

所谓阶级,就是这样一些大的集团,在社会劳动组织中所起的作用不同,因而领得自己所支配的那份社会财富的方式和数量也不同。所谓阶级,就是这样一些集团,由于它们在一定社会经济结构中所处的地位不同,其中一个集团能够占有另一个集团的劳动。——列宁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立场和思想,是由他所处的阶级所决定的,而这又是由他所拥有的生产资料所决定的。比如王健林和我,阶级就不同,“一个亿的小目标”对于中国的绝大部分人来讲,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自然地不会和他们共情。

因此,我们需要通过一个人的经济结构地位来判断一个人的阶级,进而分辨他们的立场。

因此在小资产阶级的内部还可以分出三个不同的部分来。

右翼

第一部分是有余钱剩米的,即用其体力或脑力劳动所得,除自给外,每年有余剩。这种人发财观念极重,对赵公元帅礼拜最勤,虽不妄想发大财,却总想爬上中产阶级地位。他们看见那些受人尊敬的小财东,往往垂着一尺长的涎水。这种人胆子小,他们怕官,也有点怕革命。因为他们的经济地位和中产阶级颇接近,故对于中产阶级的宣传颇相信,对于革命取怀疑的态度。这一部分人在小资产阶级中占少数,是小资产阶级的右翼。

这部分人的生活比较宽裕,幻想发财,放在今天,就是那些叫着“马爸爸”的人。他们向往“马云们”的生活,自然比较相信他们的宣传,比如“风口上的猪”“一个亿的小目标”之类。又有一些资本,自然对无产阶级思想表示怀疑,倾向于保守于现在的状态,是为右翼。

中立

第二部分是在经济上大体上可以自给的。这一部分人比较第一部分人大不相同,他们也想发财,但是赵公元帅总不让他们发财,而且因为近年以来帝国主义、军阀、封建地主、买办大资产阶级的压迫和剥削,他们感觉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世界。他们觉得现在如果只使用和从前相等的劳动,就会不能维持生活。必须增加劳动时间,每天起早散晚,对于职业加倍注意,方能维持生活。他们有点骂人了,骂洋人叫“洋鬼子”,骂军阀叫“抢钱司令”,骂土豪劣绅 叫“为富不仁”。对于反帝国主义反军阀的运动,仅怀疑其未必成功(理由是:洋人和军阀的来头那么大),不肯贸然参加,取了中立的态度,但是绝不反对革命。这一部分人数甚多,大概占小资产阶级的一半。

第二部分人的日子更加紧张,自然比第一部分人更加倾向于进行改革和革命。同时对资产阶级的宣传更加怀疑,因为他们通过自己的亲身生活经历明白是不存在“风口上的猪”的,绝大部分发财的机会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左翼

第三部分是生活下降的。这一部分人好些大概原先是所谓殷实人家,渐渐变得仅仅可以保住,渐渐变得生活下降了。他们每逢年终结账一次,就吃惊一次,说:“咳,又亏了!”这种人因为他们过去过着好日子,后来逐年下降,负债渐多,渐次过着凄凉的日子,“瞻念前途,不寒而栗”。这种人在精神上感觉的痛苦很大,因为他们有一个从前和现在相反的比较。这种人在革命运动中颇要紧,是一个数量不小的群众,是小资产阶级的左翼。

第三部分人更能亲身感受到帝国主义、军阀的压迫和伤害,也就更能接受无产阶级的先进思想,是为左翼。

以上所说小资产阶级的三部分, 对于革命的态度,在平时各不相同;但到战时,即到革命潮流高涨、可以看得见胜利的曙光时,不但小资产阶级的左派参加革命,中派亦可参加革命,即右派分子受了无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左派的革命大潮所裹挟,也只得附和着革命。

“谁赢他们跟谁”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可见一斑。

扪心自问,我们自己属于哪个阶级呢?我们能和别的阶级共情吗?能理解别的阶级吗?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去为更广大的人民斗争吗?

我敢说,正在读这篇的绝大部分读者,都是属于以上这些阶级的,接下来讲到的无产阶级和你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毕竟你们温饱无忧,还有余钱买了手机来读这篇文章。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读毛选呢?为什么要理解无产阶级,和他们共情呢?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阶级为共产主义奋斗呢?

因为我们坚信:人人生而平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为什么在中国有6亿月均收入在1000元以下的人,又同时有着只认为“1亿是个小目标”的富豪呢?我们正是为了这6亿的人民,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过上小康的日子,而不断奋斗的!

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悄然无声地存在下去,但是它会永远发挥作用,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卡尔·马克思

半无产阶级

包含:绝大部分半自耕农,贫农,小手工业者,店员,小贩等五种。

阶级生活条件革命性
半自耕农食粮每年大约有一半不够,须租别人田地,或者出卖一部分劳动力,或经营小商,以资弥补。春夏之间, 青黄不接,高利向别人借债,重价向别人籴粮,较之自耕农的无求于人,自然景遇要苦,但是优于贫农。优于自耕农
贫农贫农无土地,每年耕种只得收获之一半或不足一半。一部分贫农有比较充足的农具和相当数量的资金,不足部分,可以种杂粮、捞鱼虾、饲鸡豕,或出卖一部分劳动力,勉强维持生活;另一部分贫农,则既无充足的农具,又无资金,肥料不足,土地歉收,送租之外,所得无几,更需要出卖一部分劳动力。荒时暴月,向亲友乞哀告怜,借得几斗几升,敷衍三日五日,债务丛集,如牛负重。优于半自耕农
小手工业者他们也常常被迫出卖一部分劳动力,其经济地位略与农村中的贫农相 当,因其家庭负担之重,工资和生活费用之不相称,时有贫困的压迫和失业的恐慌,和贫农亦大致相同。类似贫农
店员是商店的雇员,以微薄的薪资,供家庭的费用,物价年年增长,薪给往往须数年一增,偶与此辈倾谈,便见叫苦不迭。其地位和贫农及小手工业者不相上下。类似贫农
小贩不论肩挑叫卖,或街畔摊售,总之本小利微, 吃着不够。其地位和贫农不相上下。类似贫农

这部分的原文分析已经非常详细了,因此用表格的形式进行了总结。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生活越困苦,革命性越强;自己所拥有的土地、农具等生产资料越少,革命性越强。

首先我们应当说明:革命性就是一个人参加革命的意愿。接下来说明这是由哪些因素所影响的。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革命意味着流血牺牲、失去家人、失去自己拥有的生产资料,而重新洗牌。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革命就无法生存下去的境地以前,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参加革命的,大家都喜欢安稳和平,能够温饱甚至富足的生活。然而,帝国主义、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的压迫一日比一日残酷,下层阶级的生活一日比一日困苦,甚至到了卖儿卖女的境地!不反抗就意味着灭亡,下层阶级终于在实践中理解了这个道理,于是革命爆发了。

这样,我们便可以理解为什么生活越困苦,革命性越强。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唯有革命才是唯一的生路。

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共产党宣言》

无产阶级

现代工业无产阶级约二百万人。中国因经济落后,故现代工业无产阶级人数不多。二百万左右的产业工人中,主要为铁 路、矿山、海运、纺织、造船五种产业的工人,而其中很大一个数量是在外资产业的奴役下。

半无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这两大部分中,毛泽东调查研究得非常详细,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不同阶级的不同生活状态与革命性的关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例子。搞清楚中国社会的各个阶级,才能搞好革命,团结能团结的阶级,同时认清阶级敌人。

工业无产阶级人数虽不多,却是中国新的生产力的代表者,是近代中国最进步的阶级,做了革命运动的领导力量。我们看四年以来的罢工运动,如海员罢工、铁路罢工、开滦和焦作煤矿罢工、沙面罢工以及“五卅”后上海香港两处的大罢工所表现的力量,就可知工业无产阶级在中国革命中所处地位的重要。

五四运动是由学生发起的运动,然而在工业无产阶级没有加入的时候,学生们受到了严酷的镇压,却没有获得反动北洋军阀政府的一点点让步。而直到六月份的上海工人罢工后,反动政府才免职相关人员,徐世昌提出辞职。为什么五月份的学生运动没有能得到效果,而直到工人罢工后反动政府才让步呢?

为什么毛泽东会说工业无产阶级是近代中国最进步的阶级呢?

他们所以能如此,第一个原因是集中。无论哪种人都不如他们的集中。第二个原因是经济地位低下。他们失了生产手段,剩下两手,绝了发财的望,又受着帝国主义、军阀、资产阶级的极残酷的待遇,所以他们特别能战斗。

无产阶级所拥有的生产资料比半无产阶级更少,他们受到剥削阶级的压迫更重,因此他们革命性最强。

他们掌握了最先进的生产力,工厂的机器只有他们才能开动,世界上所有的工业品都是经他们之手生产的,沾满了他们的血汗。他们一旦罢工,机器将停滞,火车、货轮将无法开动,也没有工业品可供运输。资本家将失去收入,军阀将失去税收和从千里之外用火车、货轮运输来的山珍海味。

而学生罢课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呢?这些军阀短浅的目光还不足以让他们看到“笔杆子”的力量,他们只会用枪来对付学生。然而工人罢工却会给他们带来利益上的损失,他们才会开始考虑让步来换取工人的劳动。

工人的劳动,才是最重要、最伟大的,最具战斗力的。关于劳动我们会在讨论剩余价值理论的时候详细解释。

此外,还有数量不小的游民无产者,为失了土地的农民和失了工作机会的手工业工人。他们是人类生活中最不安定者。他们在各地都有秘密组织,如闽粤的“三合会”,湘鄂黔蜀的“哥老会”,皖豫鲁等省的“大刀会”,直隶及东三省的“在理会”,上海等处的“青帮”,都曾经是他们的政治和经济斗争的互助团体。处置这一批人,是中国的困难的问题之一。这一批人很能勇敢奋斗,但有破坏性,如引导得法, 可以变成一种革命力量。

没有恰当的理论指导,这些帮派只会发展成为黑帮、草寇,最好的情况是发展成太平天国,但是绝无可能救国成功。

总结

综上所述,可知一切勾结帝国主义的军阀、官僚、买办阶级、大地主阶级以及附属于他们的一部分反动知识界,是我们的敌人。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一切半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级,其右翼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常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

通过六千字的论述,毛泽东在这篇文章中清晰彻底地分析了中国的社会阶级,通过他们的经济状况判明了他们的革命性,从而知道了谁是革命的朋友,谁是革命的敌人。以此来指导之后的革命工作,才能知道对不同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工作方式。

我们知道,孙中山革命失败,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发动工农的力量,这就是因为他对于中国革命力量的分布判断有误。中国共产党,也是在很多次的尝试之后,才找到了适合中国国情的路线。在此之前学习苏联十月革命的经验,忽略农民,只重视城市无产阶级的方式就是因为水土不服而遭遇了失败,对于革命力量不清晰的认识,才导致这些失败。后来在实践中才得出了下面这个合适的路线:

无产阶级是中国革命最基本的动力,是中国革命的领导力量。

农民是中国革命的主力军,其中贫雇农是无产阶级最可靠的同盟军,中农是无产阶级可靠的同盟军。

城市小资产阶级是无产阶级的可靠同盟者。

民族资产阶级也是中国革命的动力之一,但它既不可能充当革命的主要力量,更不可能是革命的领导力量。